摘 要：在高等教育国际竞争日益加剧的背景下，组织建设联盟对推动应用型高校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意义。以提升科研水平和育人质量、推进成果转化服务区域创新实践和把握国际化发展机遇为建设动因，德国应用科学大学积极组建联盟，并形成“决策—执行—沟通”的三维管理结构，旨在有效提升资源配置效率、持续推动成员院校的协同发展。通过丰富应用型人才培养形式、共谋科研创新发展和推动科技成果转化等行动，德国应用科学大学联盟发挥组织优势，在提升德国应用科学大学教学科研水平、助力构建区域创新生态及提升国际声誉和影响力等方面作出贡献。借鉴德国应用科学大学联盟的建设经验，我国应用型高校可通过进一步明确联盟建设定位、优化联盟决策机制及拓展联盟合作领域等方式，增强院校间资源整合效能，提升办学水平和国际竞争力。

推进高等教育体系多样化发展，提升高校办学质量与国际竞争力，是全面推进教育强国建设的重要任务。联盟作为高校间促进资源整合、实现协同增效的主要合作组织形式，自20世纪末以来被许多国家视为推动高等教育体系改革与创新的重要战略选择。近年来，组建高校联盟也逐渐成为我国应用型高校发展的重要实践路径，如安徽、浙江等省份陆续探索建设省域应用型本科高校联盟；“长三角地区应用型本科高校联盟”“浙闽赣皖四省边际应用型大学联盟”等跨省区域性联盟也在携手共建一流应用型高校的愿景下成立。总体而言，当前我国应用型高校联盟数量较多、分布广泛，但其成立时间普遍较短，整体尚处于探索发展阶段。鉴于此，本研究立足国际比较视角，在梳理高校联盟理论意蕴的基础上，结合元组织理论构建分析框架，选取德国6个应用科学大学联盟作为研究案例，并分析其运作机理。德国应用科学大学自20世纪60年代末诞生以来发展迅速，逐步发展为德国高等教育体系中的关键力量，其若干高校联盟自组建以来也积累了相对成熟的建设经验，并与德国经济社会发展形成了良好的互动。本研究通过分析德国应用科学大学联盟的建设动因、管理结构和行动领域，总结其建设成效，旨在为我国应用型高校联盟进一步细化价值目标、优化管理结构、完善合作机制提供借鉴。

一、高校联盟的理论意蕴与分析框架

高校联盟是指两个及以上高校基于共同战略目标、通过协议或其他制度化安排形成的松散型联合体。高校联盟的内涵可从多重理论视角加以阐释。生态位理论认为，合作性竞争是大学间生态位的主要关系形式，联盟可具备学术利益共同体、学习型组织、竞争型组织、生态化组织和知识型组织等多重身份。在理性制度主义框架下，高校战略联盟被视作行动者在特定情境中相互博弈的产物。在资源依赖理论中，联盟是共同获取、相互交换、充分利用资源以促进高校自身发展的重要形式。高校联盟关注的资源包括实物资源、教育资源、人力资源及声誉和威望等组织资源。高校希望通过联盟提升自身地位并在薄弱领域找到优势合作伙伴，建立领导层之间的信任。

工具性分析框架的引入对高校联盟研究的理论构建具有重要价值，元组织理论作为一种分析框架，能够为高校联盟的相关研究提供创新视角。阿恩和布伦森于2005年首次在管理学研究中提出了元组织概念。元组织是指由机构成员而非个人成员构成的组织。高校联盟是一种典型的元组织。元组织不受基于雇佣关系的权威约束，但组织成员具有一个整体目标。元组织设计者必须明晰成员之间的组织领导策略和沟通决策渠道，以便为整个组织生态提供指导逻辑。

阿恩和布伦森指出了元组织的三个基本特征。第一，元组织由社会秩序决定，是集体理性的呈现，拥有一定程度的自主权，可控制一定资源。第二，相较其他组织，元组织成员具有更强的行动能力和获取资源的能力，元组织可以为了获得资源而依赖其成员。第三，元组织中成员关系平等，元组织由成员管理，通过协同治理实现共同利益。元组织的基本特征决定了高校联盟具有以下性质。第一，高校联盟的形成基于成员的共同目标和价值观，联盟拥有一定的自主权，可以共同管理资源和开展决策。第二，高校联盟成员可以通过共同行动提高自身资源获取能力，但不同成员之间亦存在资源获取能力的差异。第三，高校联盟成员在联盟中拥有同等权利。

元组织的组建既可以基于成员异质性特征，也可以基于其同质性特征。一些研究所讨论的校企联盟、校政联盟、校所联盟等被视作异质型元组织，本研究聚焦的应用型高校联盟则属于同质型元组织，其在成员准入上更具有选择性。在当下重大社会挑战的背景下，组织间协同的必要性日益凸显，如何构建并维持高效的元组织成为管理学研究中一个重要议题。元组织理论及其相关研究重点主要围绕以下三个方面展开：一是元组织的生成动力，特别是成员的多样性与合作动因；二是元组织与成员、外部环境的互动关系；三是元组织的运行效率及其制度功能与作用。基于上述研究框架，本研究选取德国6个具有代表性的应用科学大学联盟作为研究案例，它们分别是虚拟应用科学大学联盟（由德国12所应用科学大学和瑞士1所应用科学大学组成，以下简称VFH联盟）、应用科学大学卓越联盟（由德国7所应用科学大学组成，以下简称UAS7联盟）、应用科学大学科技联盟（由德国6所应用科学大学组成，以下简称HAWtech联盟）、国际应用科学大学联盟（由分别来自德国、奥地利和瑞士的3所应用科学大学组成，以下简称INUAS联盟）、中小企业应用科学大学联盟（由德国12所应用科学大学组成，以下简称HAfM联盟）和上莱茵河应用科学大学联盟（由德国5所应用科学大学、1所双元制大学、瑞士1所应用科学大学和法国14所工程、管理和建筑学院组成，以下简称TriRhenaTech联盟），从建设动因、管理结构和行动领域等维度来探究联盟的建设实践，并进一步梳理总结其发展成效。

二、德国应用科学大学联盟的建设动因

德国应用科学大学联盟的组建，既源于大学提升科研水平和育人质量的传统核心诉求，也源于当前大学期望提升自身在推进成果转化和服务区域创新方面能力的实践需要。在高等教育全球化的背景下，大学把握发展机遇、提升国际影响力的共同愿景也促成了联盟的组建。

（一）提升科研水平和育人质量的核心诉求

自20世纪60年代末以来，应用科学大学迅速发展成为德国重要的高等教育机构类型之一。截至2022—2023年冬季学期，德国共拥有211所应用科学大学（不含管理类应用科学大学），约占德国高校总数的一半。大学数量的增加亦伴随着社会对其质量的关注。应用科学大学除了培养德国经济社会发展所需的高素质专业人才之外，还与企业密切合作开展以应用为导向的研究。20世纪以来，科研在德国应用科学大学中的地位逐渐提升，联邦政府制定了一系列计划以促进应用科学大学的科研发展，德国各界对应用科学大学的科研支持也不断加强。

德国联邦教育与研究部的“应用科学大学研究计划”从2010—2020年资助了超过1300个研究项目，资助金额累计超过4.75亿欧元。在该计划的引领下，德国还在更具体的领域为应用科学大学（FH）的科研活动提供支持，如“FH-合作”项目旨在促进应用科学大学与企业之间的研发合作，“FH-社会”项目旨在支持应用科学大学参与社会创新，此外还有支持应用科学大学建立区域合作伙伴关系的“FH-推动”项目及扩大应用科学大学在欧洲合作网络的“FH-欧洲”项目等。在政府的支持下，应用科学大学自身也将开展科研视作院校发展的关键，并以此提高知名度和吸引优秀人才。然而，应用科学大学在科研方面还存在科研人员数量不足、缺乏必要科研场地和设备等问题，需要更多制度支持，这成为应用科学大学选择组建联盟的重要利益诉求。

对科研人员需求的增加也使应用科学大学更加关注开展博士生教育。除了与综合性大学开展博士生联合培养之外，许多应用科学大学也开始追求独立的博士学位授予权。为了在博士学位授予权等重要问题上联合发表意见，提升应用科学大学的科研发展潜力，应用科学大学期望通过联盟的形式进一步集中科研资源。以HAWtech联盟为例，其组建动因之一就是致力于制订应用科学大学研发标准，改善人员、设备等研发条件及争取第三方资金。另外，为了进一步提升育人质量，教学环节必须实现优质教育资源的共建共享。在此背景下，VFH联盟应运而生，致力于通过共享在线教学资源满足学生多样化的学习需求。

（二）推进成果转化以服务区域创新的实践需要

近年来，应用型科技成果转化已被确定为德国应用科学大学的“第三使命”，大学不仅要与企业建立合作关系，还要与社会保持紧密联系，积极服务区域创新。中小企业作为德国经济的重要支柱，在德国经济体系中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根据德国联邦统计局的数据，截至2022年，德国共有企业约320万家，其中绝大多数（99.3%）为中小企业，其雇员人数占全德国雇员总数的54.7%。在知识经济主导的后工业时代，大型企业可以通过足够的资本在市场中购买知识型服务，从而在创新领域形成竞争优势，而中小企业往往缺乏资金支持，难以利用自身的有限资源进行必要的创新转型。越来越多的德国中小企业认识到应用科学大学可以成为协助其解决复杂问题的伙伴，但当前应用科学大学与中小企业及区域其他创新行为者之间的合作仍显不足。

在此背景下，多所应用科学大学选择以联盟的形式建立合作网络，以此加强自身在技术转化与服务区域创新方面的能力。遵循这一组建动因的典型案例包括HAfM联盟，该联盟将自身视作经济和科学之间的联系网络，旨在与各成员高校所在地区的中小企业达成合作，服务区域经济发展；TriRhenaTech联盟则期望通过应用科学领域的成果转化为社会和经济的发展问题提出解决方案，以促进上莱茵区域边境合作区域的创新发展。

（三）把握国际化发展机遇的共同愿景

在全球化背景下，加强国际交流与合作已成为各国高等教育发展的共同趋势。一方面，尽管德国应用科学大学作为应用型高校的典型代表在世界范围内享有良好的声誉，但当前德国大多数应用科学大学的国际化程度仍不如综合性大学，尤其在学生流动、国际合作项目和外籍教师比例等方面，且应用科学大学在国际化方面获得的资源支持也比综合性大学获得的更少。另一方面，随着中小企业国际化程度不断提升，德国对具有国际化素养及跨文化能力的人才需求日益增长，而国际化高素质应用型人才的培养主要依靠应用科学大学通过课程国际化和加强多方国际合作来实现。德国科学委员会在2018年颁布的《关于大学国际化的建议》中明确提出关注应用科学大学的国际化。2019年，德国学术交流中心启动了“应用科学大学国际化计划”，旨在通过多领域资助促进德国应用科学大学全面和可持续的国际化进程，帮助学生更好地适应全球化劳动力市场，提升大学的国际吸引力。

应用科学大学也认识到国际化对大学发展的重要性。德国学术交流中心的统计结果显示，截至2019年，有76.9%的应用科学大学已制定国际化战略，另有20.9%的应用科学大学正在制定过程中，国际化战略的主要动机包含提高毕业生跨文化能力、提高院校国际知名度和声誉、提升与其他大学的竞争力和对国际学生的吸引力等。不同于德国综合性大学主要面向北美国家开展合作，欧洲是德国应用科学大学在国际化进程中最重要的目标合作地区。2021年，德国40%的国际新生选择在应用科学大学学习，这一比例相较2020年有所提升，但与综合性大学相比仍较低，同时，各应用科学大学之间的国际学生比例存在较大差异，应采取适当的资源协调方案，如建立院校间合作平台解决国际化方面的问题。UAS7联盟即在这一背景下成立，其以提升德国应用科学大学的国际形象作为战略目标，展现出明显的国际导向。

三、德国应用科学大学联盟的管理结构

元组织成员之间的互动与组织治理紧密联系，元组织必须通过一定的结构来调节成员活动，以更好地协调配置集体资源。德国各应用科学大学联盟为了提升资源配置效率、更好地推动成员合作发展，设置了形式灵活又联系紧密的管理结构。管理结构主要包括以理事会和咨询委员会为核心的决策机构、以理事会办公室和工作小组为代表的执行机构及以定期召开会议为主的沟通机制。

（一）决策机构

理事会是德国各应用科学大学联盟开展决策的核心机构，主要由各联盟高校的负责人组成，负责联盟计划、项目和行动的决策。德国应用科学大学联盟理事会通过成员高校选举产生并通常遵循轮换原则，以确保决策的广泛参与性和公正性。以HAWtech联盟为例，其按照轮换原则每两年开展一次选举，组建包括一名理事长和一名副理事长的理事会。除了对日常行动计划进行决策之外，理事会的重要作用还包括对新成员开展资格认证。联盟需要通过一系列筛选和评估确定申请高校是否具有为联盟作出贡献的能力，从而维护联盟的竞争力和可持续发展能力。

除了理事会这一核心决策机构，由联盟高校、企业及其他社会部门共同组成的咨询委员会同样在联盟决策中发挥着不可或缺的作用。这一机构作为连接高校与产业部门的桥梁，旨在确保联盟的行动始终与产业发展紧密相连，从而最大限度地代表高校与企业的共同利益。以HAfM联盟为例，其咨询委员会会集了多名企业代表，不仅为联盟的战略决策提供多元的产业视角，更为促进校企合作、支持地区公共事业发展发挥了重要的作用。总体而言，德国应用科学大学联盟的理事会与咨询委员会共同构建了一个相对高效、公平的决策体系，既提升了联盟在决策上的专业性与前瞻性，又促进了高校与企业、社会之间的合作。

（二）执行机构

在理事会和咨询委员会等决策机构的战略指引下，德国各应用科学大学联盟重视执行机构的设立与功能划分，以确保工作的具体落实，并维持与决策机构的紧密协作与沟通。一方面，理事会办公室作为联盟的核心执行机构，获理事会授权承担内部行政管理和对外联络的职责。以TriRhenaTech联盟为例，其理事会办公室不仅致力于促进成员高校间的交流与合作，还为申请项目提供支持，并确保项目管理透明化。此外，该联盟还设有专门的协调办公室，主要负责为高校匹配适当的项目合作伙伴，以优化资源配置，提高合作效率。另一方面，在具体工作中，德国各应用科学大学联盟广泛建立了工作小组，这些由理事会直接任命的工作小组在特定领域开展行动，为联盟战略决策提供专业支持。以HAWtech联盟为例，其设立了涵盖总务、科研、教学、国际事务、创新创业及性别平等6个领域的常设工作小组，分别负责联盟的日常行政与资金管理、科研合作与博士项目发展、教学经验交流、国际化战略实施、创业文化营造及性别平等倡议等具体工作。除常设工作小组外，以UAS7联盟为代表的联盟还围绕阶段性重点工作组建特别行动小组，提升具体项目执行效率。这种兼具稳定性与灵活性的工作小组，既有利于联盟事务的专业化分工和精细化管理，更通过动态调整机制确保组织架构与战略发展重点的持续匹配，为联盟的多元化发展提供组织保障。

（三）沟通机制

德国应用科学大学联盟建立了通过定期会议制度构建系统化的交流平台，促进成员高校间知识共享与协同合作。年会作为联盟年度重要交流活动，遵循成员高校轮值承办制度，为师生提供评估当前联盟合作成效、共商发展战略的对话空间，以进一步增进成员高校之间的相互了解与合作，提升联盟的凝聚力和影响力。

各联盟还通过定期组织专题会议为成员高校搭建合作平台。在专题会议中，成员高校通过报告、研讨会和分组讨论等形式就某一核心议题开展学术研讨，在此基础上寻找意向合作伙伴洽谈学术合作项目。以INUAS联盟为例，为回应近年来城市转型的迫切需求，该联盟组织策划了一系列“INUAS城市转型会议”，分别围绕“住房”“资源”“生活空间”等主题定期探讨当下城市发展面临的问题，并在促进城市可持续发展与创新规划方面达成学术合作。总体而言，以不同形式开展的定期会议不仅是成员高校为联盟建设与发展建言献策的关键渠道，也是联盟内部与其各合作伙伴之间开展学术交流的重要平台，定期会议的召开为成员高校间深入交流与合作提供了实质性契机。

四、德国应用科学大学联盟的行动领域与建设成效

（一）德国应用科学大学联盟的行动领域

基于应用科学大学在培养高素质应用型人才、推动应用科学领域科技创新及为社会发展解决实际问题等方面的角色使命，德国各应用科学大学联盟主要在大学人才培养、科学研究和社会服务三个核心职能领域开展行动。

1.丰富应用型人才培养形式

培养符合产业界发展需求的高素质应用型人才是应用科学大学的核心使命，而不断丰富应用型人才培养形式对于这一使命的实现至关重要。德国应用科学大学联盟推动成员高校通过合作开设学位课程、组织非正式交流项目、开展在线学习合作及联合竞赛等行动进一步创新和丰富人才培养形式，优化联盟内教育资源配置，为学生提供多样化的学习选择。

在合作开设学位课程方面，以TriRhenaTech联盟和HAWtech联盟为代表的多个德国应用科学大学联盟一方面引导成员高校在学士和硕士阶段开设涉及多个专业领域的跨校课程，另一方面鼓励学生在联盟内其他高校选修本校未开设的课程。此外，联盟还在电气工程和机械工程等某些特定专业为学生提供成员高校间联合培养机会，学生可以自主选择联培学校。除了正式的学位课程以外，联盟还积极组织暑期学校和暑期夏令营等非正式的交流项目，促进成员高校间学生的交流，尤其在TriRhenaTech这样的跨国联盟中，学生可以通过在不同国家成员高校间开展短期交流，提升自身跨文化交际能力与全球胜任力。

面对数字化学习需求的不断增长，德国应用科学大学联盟也积极探索在线教学协同路径。VFH联盟开发了多样化的在线课程，发挥应用科学大学在实践导向教学方面的资源优势，向更广泛的学习群体提供专业课程服务。HAWtech联盟推出“UP2study”在线学习项目，通过建立虚拟学习社区，向在读及预科学生提供STEM（科学、技术、教育和数学）学科基础课程，旨在降低学习门槛，增加学生专业知识储备。

在课程学习之外，联盟还为学生提供提升专业能力的机会，联合竞赛是一种普遍形式。例如，TriRhenaTech联盟在机电一体化领域组织竞赛，成员高校学生组成跨国团队，在规定时间内设计出机电一体化系统参与竞赛，联盟为该竞赛争取到欧洲区域发展基金（ERDF）的资助，帮助学生获得国际项目的工作经验，提升学生的项目实操能力、外语运用水平与跨文化团队协作能力。此外，联盟也积极支持教师专业发展工作。例如，HAWtech联盟为教师提供培训机会，鼓励教师在成员高校之间轮转学习，提升自身专业能力并深入理解多元教学文化。

2.共谋科研创新发展

在科技进步和知识经济蓬勃发展的背景下，积极开展应用导向的科学研究已成为应用科学大学应对经济社会变革、提升高校自身综合竞争力和可持续发展能力的重要举措。德国应用科学大学联盟在推动成员高校实现科研创新发展中扮演着关键角色。通过组建科研合作组织、争取博士学位授予权、获取科研经费支持以及助力人才引进等一系列措施，联盟为丰富应用科学大学科研资源、促进成员间科研交流合作提供了多方位支持和帮助。

科研合作组织是联盟推动科研创新发展的重要形式之一。以TriRhenaTech联盟为例，其成员针对不同研究主题组建多个科研合作组织，并获得其所在上莱茵区域为促进跨境科创项目而发起的联合倡议“科学行动”的资助。联盟通过绘制“研究地图”清晰呈现了联盟高校在不同研究领域的特长、合作需求和意愿，以方便成员间就不同主题开展科研合作。另外，对博士学位授予权的争取也是德国应用科学大学联盟在推进科研创新领域发展的重要举措。2014年，HAWtech联盟起草了关于在应用科学大学研究优势领域给予博士学位授予权的“柏林宣言”，呼吁政府支持应用科学大学在其优势领域取得博士学位授予权，从而进一步满足德国经济对应用型青年科技人才日益增长的需求。此外，联盟在科研和博士生培养领域为成员高校制定质量标准并监督执行，在此基础上，联盟还积极促成成员高校与综合性大学联合培养博士生，为应用科学大学学生进入学术领域提供更多机会，拓宽学生的职业选择。

在科研经费方面，联盟充分发挥影响力，与政府沟通争取更多政策支持。例如，HAfM联盟在与政府沟通中强调经费支持与高校对区域经济发展贡献的紧密联系，呼吁进一步增加应用科学大学的研究经费、精简资助标准，同时还倡导应用科学大学积极参与州和联邦政府的科研战略，在面向区域的知识和技术转化方面发挥关键作用。在人才引进方面，联盟积极承担对外宣传与高层次人才引进的组织职责。以UAS7联盟和HAfM联盟为例，其代表成员高校依托德国学术国际网络（GAIN）等重要平台开展宣传联络工作，致力于吸引和激励高层次人才进入应用科学大学从事学术职业，从而为应用科学大学科研创新和学术可持续发展提供人才支撑。

3.推动科技成果转化

科技成果转化是应用科学大学服务社会、推动知识与技术外溢的重要路径。为帮助成员高校更好地履行社会服务职能，德国应用科学大学联盟通过协调搭建成果转化服务平台、在成果转化领域领衔发声以及组织开展创业实践等行动，推动高校更好地实现科技成果转化，进一步深化产学研合作，提升应用科学大学的影响力和竞争力。

在搭建科技成果转化服务平台方面，德国应用科学大学联盟积极推动成员高校与企业、科研机构建立紧密合作机制。以HAWtech联盟为代表，其推动高校与弗劳恩霍夫协会合作设立绩效中心，通过整合中心在基础设施、培训理念与专业知识等方面的优势，会聚包括企业在内的多方利益相关者围绕特定主题开展合作，增强区域科技创新能力。UAS7联盟作为国际化导向的高校合作平台，聚焦搭建成员高校与国际企业的沟通桥梁，鼓励高校基于自身优势开展跨学科成果转化合作，精准匹配企业多样化需求，拓展转化成果的国际影响力与市场适应性。

除了搭建服务平台，多个联盟还在科技成果转化领域为提升应用科学大学话语权发声，进一步增强应用科学大学科技转化成果的影响力。例如，HAfM联盟、UAS7联盟和HAWTech联盟多次联合发布立场声明，呼吁建立德国转化与创新机构，为社会各界参与创新提供良好的环境和条件，增强应用科学大学在服务区域和城市创新方面的潜力，助力打造区域创新生态系统。此外，组织开展创业实践也是各应用科学大学联盟在提升成员高校社会服务能力过程中关注的重要领域。以UAS7联盟为例，联盟支持成员高校开展创业教育课程和课外创业活动，为高校师生创造有利于创业的环境，并在创业领域开展研究，培养师生创业思维，促进联盟高校内部创业合作。

（二）德国应用科学大学联盟的建设成效

1.提升院校应用型科研水平，增强院校引才育才能力

德国应用科学大学联盟通过为院校带来更多科研支持、促进院校间科研合作，进一步提升联盟院校的应用型科研水平。这一点在UAS7联盟和TriRhenaTech联盟的实践活动中得到了充分体现。UAS7联盟的组建使其成员高校的科研活动迅速增加，并通过联盟获得几乎涵盖全部学科的、大量的第三方资助；TriRhenaTech联盟通过积极推动院校间科研合作，发展成为所在地区重要的科研网络。在上莱茵区域科研项目竞争中，该联盟高校牵头的项目入选占比过半数，并与其他项目共同获得总额超350万欧元的经费。

通过建立联盟，德国应用科学大学的引才育才能力也进一步提升。首先，联盟的集体品牌效应显著提升了成员高校在吸引与留存人才方面的竞争力。如HAfM联盟的实践表明，联盟集体品牌的认可度有效提升了成员高校在生源质量、师资引进及校友凝聚力等方面的表现。其次，联盟建设推动了教学资源的整合与共享，促进了高校教学水平的整体提升，为学生提供了多样化的学习机会。以VFH联盟为例，其在工商管理、工业工程等多个专业领域为学生开发了一系列在线课程，丰富了学生终身学习的资源，强化了应用型知识体系的开放性与灵活性。此外，联盟还通过协同发声，推动应用科学大学争取独立博士学位授予权，不断强化应用科学大学在高层次人才培养体系中的地位。截止到2023年，德国巴登-符腾堡州、黑森州、北莱茵-威斯特法伦州和萨克森-安哈尔特州已宣布应用科学大学具有独立博士学位授予权，为其吸引和培养高水平研究人才提供了制度保障。

2.推进产学研合作发展，助力构建区域创新生态

德国应用科学大学联盟通过建立产学研合作机制，成为构建区域创新生态系统的重要行动力量。以HAfM联盟和UAS7联盟为代表，其通过组织成员高校开展跨学科研究项目、与企业联合开展应用导向的科研合作、共享技术平台与基础设施等途径，有效促进了成员高校科研成果转化，提升了区域中小企业的创新能力，为区域创新生态系统发展注入动力。

德国科研创新与成果转化署（DATI）的建立也离不开德国应用科学大学联盟的推动和支持。作为一个独立灵活的资助机构，DATI通过与企业及公共组织的协作，着力推进高校科研成果的有效转化，以增强德国在全球范围内的创新能力与竞争优势。HAfM联盟、UAS7联盟和HAWTech联盟长期作为重要利益相关者推进DATI的建设进程，多次通过立场声明和与中小型企业的合作实践凸显德国应用科学大学在参与区域和国家创新中的潜力和功能定位。HAfM联盟理事长还作为DATI创始委员会成员参与其建立和架构设计过程，为机构建设作出重要贡献。

3.扩大国际合作交流范围，提升国际声誉和影响力

德国应用科学大学联盟在推进国际合作与交流方面积极行动，大幅拓展了成员高校的国际合作交流范围，为引入多元国际资源、提升国际化办学水平创造了有利条件。HAWtech联盟通过开设暑期学校等形式与美国、西班牙、法国等国家的应用科学大学建立了稳定的合作关系，每年吸引了大量国际学生赴联盟高校访问学习，强化跨文化交流与合作基础。UAS7联盟则在全球多个城市设立联合联络处，积极构建与北美洲等地区应用型高校的合作网络，吸引来自美国、加拿大、巴西等国家的师生赴德国开展课程学习、企业实习及科研交流。

在联盟助力下，德国应用科学大学的国际合作范围不断扩大，整体国际声誉与影响力也同步增强。HAfM联盟加入欧洲应用科学大学网络（UAS4EUROPE）标志着德国应用科学大学在欧洲区域层面建立起更加紧密的合作机制。通过与欧洲其他应用科学大学联盟及专业协会开展交流与合作，德国应用科学大学得以在欧洲应用型研究和创新领域发挥更大作用，从而有效提升其在欧洲乃至全球高等教育体系中的知名度和影响力。此外，HAWtech联盟通过与德国歌德学院合作发起“学校——塑造未来的伙伴”（PASCH）项目，与海外中学建立合作关系，进一步将国际合作延伸至与中等教育的衔接领域。这一举措为国际中学生了解和选择德国应用科学大学提供良好渠道，有助于联盟高校吸引更多潜在国际生源，体现出联盟在全球教育竞争中的前瞻性布局。

五、德国应用科学大学联盟建设对我国应用型高校联盟建设的启示

随着高等教育国际竞争日趋激烈，组织建设联盟对我国应用型高校的整体发展具有重要意义。作为为实现共同目标而自发组建的同质型元组织，德国应用科学大学联盟在建设过程中紧密结合高校自身发展的实际需求和区域创新发展的战略需要，通过灵活、高效的管理结构协调配置集体资源，在人才培养、科学研究和社会服务等领域积极开展行动并取得一定成效，其发展经验对我国应用型高校联盟建设主要有三点启示。

（一）明确联盟建设定位，细化联盟发展目标

依照元组织理论，高校（组织）加入高校联盟（元组织），其核心动因包括整合资源、形成利益集团、强化对决策层的影响力，以及创建或巩固组织类型，这在德国应用科学大学联盟的建设动因中均获得了实践佐证。基于此理论内涵和德国的实践经验，我国应用型高校可将整合各校多种资源、强化应用型高校类型特色、全面提升应用型高校办学质量和整体影响力等关键要素作为联盟建设的核心任务，并在此基础上聚焦科研、教学或国际化等某一重点领域，进一步明确联盟建设定位，确保联盟定位与各成员高校当下发展需求及区域创新发展的战略需要相契合，突出联盟的特色和优势。此外，鉴于联盟具有不受权威关系约束的元组织特性，应用型高校联盟成员间需要以清晰且适配的共同目标作为联结纽带。在锚定联盟定位的基础上，我国应用型高校联盟可进一步细化联盟发展目标，确保目标的系统性和可衡量性，为联盟行动提供明确指导。

（二）优化联盟决策机制，加强成员间协调与互动

作为一种同质型元组织，应用型高校联盟并非追求单纯的规模扩张，而是侧重精准吸纳成员。从德国应用科学大学联盟的实践看，选择志同道合且具备自身优势的伙伴对联盟的组建非常重要，这需要决策机构对成员资质予以公正、审慎的评估。鉴于联盟成员之间可能存在的发展规模和资源获取能力的差异，我国应用型高校联盟可综合运用决策成员轮转制等方式，避免过分依赖某一成员高校进而造成联盟内部权力失衡。同时，决策主体的多元性也是应用型高校联盟与产业界密切联络的重要特征，其本身亦可被视为一种良好的监督机制。因此，我国应用型高校联盟在设置决策机构过程中可积极联络企业等重要利益相关者，充分发挥其咨询和监督作用，保障决策的透明度和高效性，从而进一步增强联盟公信力和影响力。在优化联盟决策机制的基础上，我国应用型高校联盟还可通过完善工作小组等具体执行机构的设置，探索构建结构清晰、形式多元的执行机构体系，并进一步丰富沟通途径，以增进成员间的了解和信任，提升联盟合作效率。

（三）拓展联盟合作领域，提升区域和国际影响力

一方面，在当前全球复杂的经济形势下，加强与区域市场的联系对我国应用型高校的可持续发展至关重要。我国应用型高校联盟必须积极承担这一“窗口”角色，主动了解和回应市场需求，利用联盟平台进一步丰富应用型人才培养形式，为区域发展输送高素质应用型人才；同时，我国应用型高校联盟还可主动肩负起区域创新体系建设“黏合剂”的职责，以智促治，根据区域经济发展水平和产业结构的特点锚定产学研合作重心、拓宽产学研合作途径，充分发挥自身组织优势为地方经济提供智力支持和技术保障。此外，借鉴德国应用科学大学联盟在促进德国技术转移和创新机构建设领域的经验，我国应用型高校联盟也可从实践的角度积极为政府的创新发展规划建言献策，在促进双赢的原则上合理表达诉求以吸引更多政策资源。另一方面，在教育全球化的背景下，高水平联盟可成为我国应用型高校对外交流合作的“金名片”。通过联盟这一平台，我国应用型高校可以扩展与国外企业、研究机构等合作力量的交流渠道和联络范围，带头积极参与国际合作项目，合理利用国际资源提升自身的科研水平和成果转化能力。同时，联盟还可通过推进国际化项目和课程开发，推动高校教育教学改革，拓宽我国应用型高校学生的就业视野，同时提升其国际竞争力，进而整体提升我国应用型高校的国际化办学水平。

（原文发表于《现代教育管理》2025年第7期）